一 河的左岸
左岸喜欢用尖锐的音乐把自己隔绝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之外。他看着那些苍白的脸，庸懒的表情，空洞的眼神，寂寞的手势，眼睛好似夜的帷幕笼罩一切，却又隔绝一切。
行道树落满灰尘的叶子暴露在浑浊的空气里，那些在春天依旧枯黄的叶子，清晰的脉络就像一个老者深刻的皱纹，记载了几多沧桑？街角那个摆地摊的农村妇女，黝黑粗糙的手，就像黄土高坡开裂的土地，风沙鞭策下一条一条深刻的伤痕。左岸喜欢蹲在地摊前，小心 的翻阅那些泛黄的书页，然后从妇女粗糙的手中，接过《拿破伦传》，或者是《纳兰词》，看妇女的笑容，皱纹里开出零丁的花，心里就会浅浅的温暖。
其实，左暗是属于夜的孩子，他的眼里有太多黑暗的东西，只有零星的温暖，在飘渺的夜空闪烁。他的掌心错综古复杂，他说，这是命运的车轮碾过，指引他脚下的征途。是的，那个万水钱山走遍的女子，那个撒哈拉沙漠执著的身影，也是这般混乱的掌纹——左岸为自己的掌心骄傲不已。
左岸喜欢一个人静静的走，看脚下的野花野草彼此缠绕，如恋人般亲密，每一阵春风的吹拂，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。
左岸的心是柔软的，藏在黑不见底的瞳孔里。
左岸的耳朵里常常塞着耳机，地震般的音符将神经一点点撕裂，莫名的快感，像是黑色的潮水席卷蔓延，令人窒息的快乐。那些街角不起眼的音像店，布满灰尘的“打口带”，用爆发的吼声将青春的弦崩紧，撕裂。
有时候是许巍不及不缓的歌声，和着淡淡木吉他的伴奏，震撼般的音符飞流直下：“曾梦想仗剑走天涯\看一看世界的繁华\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\如今你四海为家”。
左岸从来都不是好孩子，考前还会在座位上摆一本安妮宝贝的《清醒记》，看那些不羁却深刻的文字一点点流泻成瑰丽的图画，就像文森特·凡高画中的蓝色戈尾，耀眼，却又注定孤寂。或者是里尔克的诗，在喧哗的教室梦呓似的吟着：“无尽的铁栏\铁栏过后便没有宇宙”。
左岸在无尽的铁栏的围城里，幻想着四海为家。
二 河的右岸
右岸总是倚在学校的香樟树下，抬起头看阳光在树叶间肆无忌惮的流走。自己的影子被划的支离破碎，然后斑德瑞虫鸣流水般纯净的音乐，让人仿佛看到了春天的原野，明净的溪涧和高原蔚蓝的天空。
右岸只是在音乐里，幻想大自然最亲近的呼吸。城市的高楼大厦，钢筋水泥，仰头狭载的一角天空，灰蒙蒙如同病人的脸。夜晚的霓虹闪烁，鬼魅般的眼神嚣张的笼罩天空。右岸从来不知道，什么叫“皓月当空”。
但，他从来不说什么。当老师一边把“可持续发展”当高考重点划记，一边为了让教室卫生不会扣分买来一大堆塑料袋；当室友一边背诵“中国是一个水资源极度匮乏的国家”，一边听水龙头哗哗的伴奏；他从来都不说什么。嘴角，一抹苦笑，也是淡淡的。
右岸的掌心简单到几尽苍白，那些曾经被生活反复磨擦的纹路，还是无法延伸向他期盼的未来。右岸想，自己注定延着那些简单的纹路，沿着父母为他设计的路轨，一直一直走下去。哪怕一路的风景，都不能撩拨他的心弦。
左岸的青春，像奋笔疾书时匆忙越过的风，甚至不曾留下丝毫痕迹。
每天搭同一路车去学校，相同的路线，熟悉的面孔，不变的风景。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，微笑的看窗外嬉戏的孩子，单薄的个子，大而苯重的书包冷冷挡住大半视线。不禁想起自己那傻的掉牙的年纪，稚气的微笑早已被太多的阴郁所覆盖，一层一层作茧自缚般。或者是上班族行色匆匆的脚步，脸上的表情早已在岁月的年轮里打磨得模糊不清，不是孩子简单的高兴或生气，亦非老人的淡定从容。想象几年以后的自己，也许便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张脸，笑容里飘过几丝隐忍。
耳机里《广陵散》的曲子如溪涧涓涓而来。
上课的时候认真做笔记，为解答一道数学题目开心不已。在计划本上，信誓旦旦，完成任务时划上一个大大的勾，嘴角也随之飞扬。右岸的笑容，是晨光般和煦，他是属于白昼的孩子，瞳孔里映射的阳光，和嘴角的微笑一样灿烂。
夜晚听收音机，老老实实听半懂的英语，或者是新闻频道，为以色列茏罩在哈马斯“恐怖袭击”下的人们，和美国又研制秘密战斗机的野心担忧不已。
白天依旧是对每个人微笑，喝纯净水，如他的生活般透明。
三 渡着·彼岸灯火
我是温和的右岸，亦是不羁的左岸。
我扬起了风帆，从左岸渡至右岸。时光的风呼啸而过，没有路标，只有彼岸的灯火。我们的成长，总有人为我们亮一盏这样的灯，如掌心的纹路，注定了，一直牵引着我们，一直。
0502班孙林